母亲

宋志英
　　母亲，是“50后”，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下过乡串过联，当过乡村老师，做过工人，最后为了响应企业减负提前内退了。按母
　　亲的话，她就是正宗的“吃过的盐比你走过桥要多”的人。虽不能体会母亲的过往经历，但却造就了如今眼前这个风风火火、麻利能干、自带“大喇叭”的母亲。
　　在我看来母亲仿佛有魔法，因为她总能将这平淡无奇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上世纪80年代，工厂施行单休，早上7点上班，母亲天未亮便起床，做煤球、烧炉子、揉面。怕我们吃腻，她总是变着花样做面食，在满足视觉的同时还能满足味蕾，让人无法抗拒。飘香十里让周围的邻居甚是羡慕，刚开始总有人寻着母亲要学做面食，和母亲同起同做。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只剩下母亲一人准时迎接清晨第一缕阳光。因为母亲的坚持，记忆中儿时的我从未饿着肚子上学。如今，自己每每叫孩子起床时，依然会想起儿时清晨母亲的叫喊声和那笼屉中精致的面食。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儿时的平房，孩子们总是疯玩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玩乐在一起，有时还一起睡，不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记得一个普通夏日夜晚，蝉吱呀吱呀地叫个没完，屋内母亲如往常将大盆放好水，准备给我们洗澡。一旁姐姐说身上痒得慌，母亲掀起姐姐衣服看到密密麻麻的小红点也吓坏了，挨个检查我们后发现我和姐姐一样，一时间屋里充满了哭声。那时父亲做调度，晚上通常要值班，很少在家，母亲也慌了神，可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在隔离开姐姐后，她向医生邻居要来了蓝药水，然后逐一为我们擦拭。那一夜母亲一直握着我们的手，未曾合眼。第二天隔壁邻居来道歉，才知道原来是邻居的孩子出水痘刚好，中午睡过了我们的竹床把我们传染了。邻居满脸的歉意，执意要出药费，母亲却摆了摆手，笑着说没事。多年后问起母亲是否记得，母亲说当然记得，当时她也吓得腿软，可看着我们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她没有退缩的理由。
　　1997年香港回归，对于母亲来说也是难忘的一年。那年父亲因工作需要去了武汉长驻，大姐随军去了广东，二姐工作去了浙江，我则在上海实习。除夕之夜，留在南昌的母亲给我们每个人打了电话。电话中，母亲开玩笑地打趣说，五个人五个地方，她是用电话来了个国内游。电话那头母亲笑着，而我却早已泪流满面。想当初我一心只想去外面自由飞翔，母亲看拗不过我，为我准备了许多好吃的，将连日赶工织好的毛衣放进了行李中，正是那件毛衣多少次在天寒地冻的异乡为我保暖。家中孩子多，不富裕的母亲总是用她神奇的双手，做出一件件漂亮的衣服，将我们收拾得干净整洁。母亲织的毛衣更是好看，在资源匮乏的年代，她总能找到好看的样式，然后自己琢磨着织。那时的母亲在街坊的眼里是引领毛衣潮流的第一人，母亲对此也颇为得意。每当有人拿着毛线请求帮忙时，母亲更是来者不拒。“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摸着身上母亲亲手织的毛衣，抬头看着窗外绚烂的烟花，让独自在异乡的我第一次有了想家的念头。如今姐姐依然在外，我则留在了母亲身边，母亲依旧常常与姐姐们电话联系。闲聊时，每次谈起那段经历，母亲都不免感伤，一旁的我也逐渐能体会她当时的心情，心中感叹当初回家的选择是正确的。
　　岁月轮回中，我的时光成了你的白发。如今母亲已是古稀之年，她已无需早起，但却依然停不下来。邻里调解有她；楼前铺路有她；坐车让座有她；就算住院，宽慰开解病友还有她。每次我劝她多休息、少管事时，母亲却笑着说：“吃亏是福，自己就是劳碌命”。万事看得风轻云淡，面对任何难事都可一笑而过，这便是母亲。曾几何时我以为母亲只是一棵树，其实母亲是山，刚强坚毅；母亲是海，能纳百川；母亲是诗，诗中写满了勤劳、善良和挂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