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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第3243期   2017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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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冬

航空工业西飞 王征征

已有好些时日没有回家了,上次和父亲通电话是农历十月初一,那时候正是父亲准备上坟给先祖烧棉衣的日子,由于我工作在外的原因,未能回家。

在城市待得时间长了也就忘记了季节,只是每日穿梭于忙碌的人群中。深秋拖着尾巴久久不肯离去,空气里的干燥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强烈,男人女人们的嘴唇开始干裂,喝再多的水也不见效果。寒风如针一般刺在脸上,去上学的小孩子们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雪或者雨始终还是没有落下来,风却多了起来。撕扯着树上的枯叶。梧桐树的叶子将道路铺个严实,虽雾霾漫天,但这种美也是沁人心田的。我想唯有清洁工是厌恶这个季节的。待两旁的梧桐光秃秃地在寒风中摇曳枯枝时,才恍然时令已经到了冬日。

回家的车不紧不慢地摇着前行,疲惫地靠在座椅上,待车进入村庄时,窗外已被朦胧的夜色笼罩。村庄的夜总是来得早,忘不了儿时抱了苞谷杆早早地回家烧炕的情景,尔后便是众人围着火炉熬着茶,聊着家长里短。婆总会为我和大姐准备醪糟鸡蛋,我们姐弟俩总是坐在炕上脚蹬着脚嬉闹,听婆讲文革时期的苦难日子。

父亲还是和儿时一样,在路边等着我,只是背有了少许的弯曲,他在路边跺着脚不断搓着双手并哈着气。在下车的人群中发现我时,慌忙向我走了过来,顺手接过我手里的背包。

“回来了,冷不冷?”

我摇着头紧了紧棉衣叫了声——爸。

父亲依旧骑着自行车,我坐在后边。但我并没有像儿时那样搂着父亲的腰,父亲吃力地蹬着车,隐约能听到粗粗的喘气声。我没有提出和父亲交换角色,那样他会觉得自己真老了。我知道父亲是个要强的男人,我更明白这个不善言谈的男人只有用这种方法表达心中的爱。

车子慢且吱吱发出响声,我和父亲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交流,但我知道父亲的脸上一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此刻,只有父亲的后背才是最温暖的港湾。回家的时候,母亲正在擀面,面一定要硬,且擀的力度一定均匀,下刀快而均匀,大火猛烧,使水沸腾三至四次,极速捞起放于碗中,再配上红辣椒,浇上浆水菜,那美味真是冬季里的温暖享受。

次日早上,阳光从窗户照射进屋。那群慵懒的麻雀却是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他们是整个冬日的精灵,肚子吃得滚圆,幻想用声音把这沉寂许久的大地唤醒。只说冬日里粮食少,但他们却能找到一些谷粒和那些村民故意留在树顶的柿子。

起床的时候,母亲也熬好了红苕苞谷糁,配菜就是凉拌的胡萝卜丝,至今我仍觉得那就是人间美味。犹记得儿时村里人靠着南墙晒着太阳,蹲了一排端着大瓷碗,苞谷糁就着咸菜、浆水菜,发出极大的吸噜声,那是多美好的时光。三爷说着今年麦子的长势,又预测着明年的收成。跛子爷嘟囔着买的卷烟里又掺了假。一群孩子和猫狗追着打着……吃罢早饭,我便和父亲拿了农具去收拾地里的杂草,和修葺那些毁坏了的地畔,为来年的作物做着准备,过了冬至,土地就上冻了,就无法再干活了。路旁的麦子抽出了新绿,将土地盖得严严实实。麦子真是一种坚韧的农作物,它们一定要经历一个冬天,来年才会有更好的收获。他们是冬日里唯一的绿,以自己柔弱的身躯向冬日宣战自己的坚强。

故乡的冬是最美的冬。虽蓝天白云不复存在,虽翱翔的苍鹰一去不复返,但当故乡那一缕炊烟升起时,心总是暖暖的。无论身处何地,故乡的冬依旧是最美的。仅是那一捧黄土,仅是那一片新绿,也让人爱的深沉,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