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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第3615期   2020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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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高

蒋钊
  凌晨1点梦中醒来,邻家刚刚足月的婴儿似乎又在哭闹。随着年龄的增长,长辈们常谈论的失眠苦楚似乎也离我越来越近了。于是翻开手机,想着打发时间,群消息的通知突然响起,点开一看,又是老高半夜在留言了。
  打小觉得,老这个字,并不是什么优美的词,但几乎所有名词前面都可以加一个老字,仿佛这个人无论有多年轻,都会往身上扣上了一顶年龄的帽子。它仿佛是一种隐形的年轮,又像是对岁月一种无声的刻画。
  老高其实名叫高世乐,今年不到50岁,不仅没有丝丝中年人的倦怠,反而锐利的眼神还显得尤为年轻。老高对于年轮似乎有一种执念,从不喜欢别人叫他老高,仿佛叫着叫着,白发也会冒出来,脊梁骨也会沉下去似的。于是老高总不经意间透露出,要别人称呼他为高帅哥,越叫他,就会有一种魔力使他变得年轻。他跟我父亲年龄一般大,我仍然背地里称他老高。
  老高祖籍长安,地道的老陕。一口标准方言,好不动听,嗓门大,有时候脾气也大。再加上一双鹰眼,让怕他的人更怕三分,但却因为性子直爽,让喜欢他的人更喜欢他三分,这取三分那让三分,也就成就了老高。
  这不,上白班的时候碰见老高。因为好奇,就问他这几天怎么天天回家这么晚?
  老高俯下身,用手撑着桌子笑嘻嘻地抬头看了看我,又低头用下巴指了指地上堆积的零件盒说:“这活急得很哩,要是今天不交活,可能连你小子这个月绩效也要打水漂了。”
  我看着他,调侃道:“老高,你这黑眼圈,又重了,小心成大熊猫了。”
  老高听到我的话,抬手,作势要打。我便假装笑着匆忙跑开了。
  虽说是调侃,但老高工序的重要性,在车间可不就是大熊猫般稀缺和重要吗?外协厂回来的第一道工序是他,总检前最后一道工序还是他。于是老高就变成了交付链上的重要一环,缺他不可,因为后续工序的设备,全像嗷嗷待哺的婴儿般等待着老高产出的零件去“哺育”,去“成长”。
  疫情过了,车间待加工的零件也堆成了山,老高又趴在机床边马不停蹄地忙活起来,对于零件交付,老高似乎比谁都急,刚赶上我手头工作忙完了,就去协助老高。
  “老高,我来帮忙了。”老高听见了我叫他,把半探进机床的身子转了转,“你小子哟,不好好干你的加工中心,跑我这添什么乱呢?”他手上可没停,依旧拿着工具在紧着夹具上的螺钉。
  “老高,工长知道你今天忙不过来,让我给你帮忙哩。”
  临近下班,工长突然又拉来一批零件,卸在老高本就堵塞的机床旁地上。
  “老高,又给你送‘粮食’了,你看你地上‘粮食’多得都快摆满了,这个明天就要‘收麦’。”工长开玩笑地指了指刚拉来的两批零件。
  “看来这个活又是个急活,行,你放地上不管了。”老高一边仓促地回答着工长,一边接过工长递来的图纸低头研究起来。我看他又融入了自己的世界,也不便打扰,转身拿起扳手想帮忙拆下机床加工完毕的零件。
  老高一边低头看着图纸,一边招呼我下班了赶紧回家。
  “老高,那你自己能行吗?”“看你说的,你高哥可是个党员,党员不行谁行!”
  我拗不过他,只好回家。凌晨2点,躺在床上,今夜格外宁静,无人绕梦。我却睡不着了。手机屏幕一亮,还是老高标志性的群里留言,“工长,任务已经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