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七月

航空工业直升机所　曲建东

父亲节就快到了，最近几天，不免使我想起了我的家乡，想起了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朴实，踏实，平日里并没有太多的言语，总是默默的，身高1米75，高大健壮，一点不像南方人，典型的北方纯爷们儿。由于祖籍山东淄博，我的父亲、大伯、姑姑和叔叔们，一个个都长得很高。父亲14岁开始就跟随爷爷走南闯北，干活挣钱，养活整个大家庭。也许从小就接触社会，见多识广，练就了父亲干练果断而又小心谨慎的行事风格。

1994年，高考是从7月7日开始，连续三天，当时大学录取率比较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个年代，7月被称为“黑色的七月”，为了让我专心高考，父亲丢下手里的活儿，从乡下匆匆赶来城里坐镇陪考。

父亲帮我在南城一中附近租了一间低矮旧民房，房间大约十平方米左右，地面是那种凹凸不平但很坚硬且表面发亮的黑土地。屋顶上的几束光线偶尔透过零星的几块玻璃瓦射入房间内，即使是白天，也要开灯。

我的房间与房东的房间隔了一个不知是房间还是客厅的闲置厅堂。只记得我的房门口整齐地堆放了一堆好像是木材类的东西，上面用暗黄色的几个麻袋胡乱地罩着。因为是闲置的厅堂，房东没有安装灯泡，平日里厅堂显得特别暗。

那年7月，天气特别炎热。父亲每天都会买好两个西瓜，在昏暗的房间里，半卧在一张很破旧的竹制躺椅上，双脚时不时轻轻地点击地面，摇着摇着，仿佛在闭目养神，就这样父亲静静地等待我每一场考试归来，好像在等待战场上凯旋归来的勇士。

每门科目考完后，父亲从来不问我考得怎么样，只是亲切地切开预先用冷水浸凉的西瓜，一个劲儿地催我吃西瓜，并嘱咐路上小心不要中暑。后来我才知道，父亲不问考得如何，一是担心增加我的心理负担，影响下一门考试；二是凭我回来时走路的声音以及谈话中自然流露的神态就能大致判断我考得如何。

3天共7门科目，父亲陪了我3天，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吃西瓜。

到了7月9日，高考的最后一天，父亲一大早帮我收拾好回乡下的包裹，等待我最后一门科目考完去跟房东道别。当经过我的房门口时，记得父亲还特意停留下来，拉着我俯身靠近那堆用暗黄色麻袋胡乱掩盖着的木材类东西。我低头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副棺材！一副满是灰尘的木制旧棺材。父亲拉紧我的手说：“第一天来租房时，就已经把我的房间周围环境仔细地探视一番，他早就知道房门口那副棺材，但他不想告诉我，担心我晚上害怕，以免影响睡眠和学习。”

说实话，当时我一愣，在这里租住了一年，竟不知道房东为自己预留的棺材摆放在我的房门口附近，还好高考已经结束，我马上就要离开那里。记得父亲当时还跟我开玩笑说：“棺材、棺材，有官有才，能考上大学。”

父亲陪考，在九十年代中期并不常见，望子成龙，也是所有父母共同的心愿，只不过时代不同，所表达的形式不同而已。如今我也已为人父，更体味到父亲如大河一般，深沉却无言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