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厨师的高考2.0

航空工业起落架　李强

2008年第一次高考结束后的几天，估分后自认为上本无望，在卖完最后一摞沉重的习题册后，拿着换来的几十块零钱，打电话约了几个“战友”在学校北边校门口的小餐馆一起吃饭。

与大家离别后，我乘坐上了回乡的班车。车上人挤人，热浪夹杂着烟草的气味令我作呕，在昏昏沉沉中结束了苦闷的高中生涯。

半个月后，父母从广东回来，打算将家中破旧的老房子拆除。老房子虽然一直破旧，但我特别喜欢这栋木屋的清凉，它带来独特的安静感使我经常会思考未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我曾思考过假如上大学无望，便选择当个专业的厨师。

动工破土的那天，家里附近小镇上的亲戚都来帮忙。在喧闹的灰尘中，我听到有人打趣地向我父亲表达了望子成龙和乔迁新居的贺喜。望着周围一片破败的场景，以及浑浊空气里翻滚的泥土，我内心突然十分沉重，手里搬着一堆的杂物，被我无力地扔在不远的土堆里。

成绩出来后，在读大学的姐姐给我打来电话，简单询问了我今后的打算。她对我提出要奔赴远方当个专业厨师的“美梦”进行抨击。她认为我考得不好纯属一场意外，应该认真想想以后，要为自己的将来负责，更要为这个家的未来负责。她跟我述说着读大学的意义。

八月最闷热的时间里，我带着不理想的成绩接过父亲给的一万块钱，重新回到县城。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每月200块钱，向南且有小阳台的顶楼房子。夜里，我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望着漫天的星辰，想象着会有哪颗是属于我的星光。

接下来的生活里，我回到了最熟悉的两点一线模式，惯性的生活方式给我一种幸福的充足感。我内心不再畏惧补考这个不太好听的字眼，诚然接受新的学习和生活。课堂上基于大家良好的基础，老师上课比较轻松，大家时常欢笑的气氛安抚了每个人内心的失落感和面对新一轮高考的不安。很多人都说补习的时光是痛苦的，但那时班上同学和老师和蔼的面孔，让我产生“学习使我快乐”的真实感。

整个一年的补习时光里，父亲只来看望过我一次。我记得那是2009年深秋的一天，我住在六楼的铁门被他敲开，给他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带着微笑。他肩膀上扛着一个橘红的编织袋，手里还提着水果。我问他袋子里面装着什么，他说家里的房子建得很快，买了些五金材料。他没有询问我学习的情况，聊了一会儿后他便要离开，我坚持要同他一起将这一袋东西提起搬下楼。父子俩人在狭小的楼道七扭八扭地往楼下走去。

到了楼下，他一把扛起袋子，稳稳地安置在他的肩上。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也骑在他的肩上，抱着他的脑袋指挥着他带我去玩耍。他回过身，转头简单地对我说：“你回去吧，好好学习，有空回家看看你妈。”

我眼里突然涌起泪花，强忍住眼眶里的炽热，咧开嘴回道：“放心吧，我没事，下个月考完模拟考我就回家。”

说完他便不再回头，朝着小区门口慢慢走去。我疯一般地往楼上跑去，爬到楼顶的天台上。远远看着父亲。渐渐地，他和一袋重物消失在我凝望的远方，混在人潮人海里让我难以辨别。

在我接下来的复习时光里，我不再想着我要当厨师的单纯梦想。遇到心情浮躁，想要松懈的时候我时常会想着他来看我以及他离开后的背影。

虽然父亲一直没说过什么鼓励我的话语，但每每看着他坚毅的背影，我明白作为一个父亲，他给了我所能给的一切支持。

我也学会了不再抱怨，知道了每个人在重担加身的时候，都要心怀家的力量，默默坚忍，不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