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从戎

许鹰
　　每到“八一”，我都会想起从戎当兵的岁月。虽然事隔已三十多年，但那段经历仍不时地浮现在我眼前。
　　新兵的日子
1984年初冬的一个傍晚，我挥别家人，踏上了军列。第二天凌晨，新兵下车后奔赴各自的营地。一路崇山峻岭，盘山而上四个多小时后，我所乘的军车爬上了海拔两千多米白雪茫茫的云雾山。
　　“快把大衣穿上。”那位身材高大的接兵者向刚跳下车在寒风中战栗的我扔来一件毛里军大衣。我在众人呼出的一片雾状哈气中，第一次望见了野战军军营。
　　当时这支部队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因气候环境的恶劣，方圆几十里没有一户人家。在几排石砌的平房内，是砖垒的可十几个人睡的大通铺，平房外的石子小路旁，顽强地生长着一排被寒冷的西北风吹得朝东南方向微微弯曲的白杨树。营区用水要到周围已滴水成冰半米多高的辘轳水井去打，取暖靠烧火墙，柴火来源于云雾峰顶的枯木树干。我和战友们每星期都要爬上陡峭的山顶，砍下碗口粗的枯树，五六棵捆在一起，用背包带系在腰上，沿陡峭狭窄的山路拖着滑回营地。
　　实弹训练非常严格，冲锋枪的射击瞄准训练真是个硬功夫，通常站姿或单腿跪姿时，端起枪朝向靶心一瞄就是一上午或一下午，两个膀子累得肿起像大萝卜，又酸又痛。
　　第一次冲锋枪实弹射击时，我有些胆怯而犹豫。看到老兵连发射击时，因枪托强烈的后坐力作用而猛然震动的肩膀，我伸向扳机的食指禁不住微微颤抖。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我被评为新兵连标兵，分配到团指挥连侦察班当了侦察兵。当我像父亲那样佩戴上鲜红的领章和帽徽，真正成为一名军人时，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一定要在部队里干出番事业来。”当时的我这样想。
　　将军的梦想
侦察班是一个生龙活虎的集体。新兵训练结束后，考核成绩优异、再次体检优秀并具备一技之长的士兵通常是侦察班的首选。一次班会上，班长询问每个人当兵的志向。
　　“我想当将军！”当班长问到我时，我“呼”地站起身，昂首挺胸地答道。
　　“嗡”地一声，战友们像被捅了马蜂窝般地笑了。我的脸红到了耳根。我看看班长，他凝视着桌上那个记录战士们当兵志向的小本，似乎陷入了一段久远的往事之中。
　　每天随着部队的作息时间“单曲”循环，日子单调地重复流过。渐渐地，我开始感到枯燥。平淡无奇的时光轮回逐渐消磨着我的雄心壮志。我的训练成绩随之下滑。
　　“班长，这样单调乏味地训练下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将军。”我向班长诉苦。
　　“将军也是从普通士兵过来的，他们也有过枯燥乏味、平淡寂寞的时候。”
　　“噢！”我仔细领悟着班长的话。此后，我逐渐感到部队生活又有了滋味，浑身又开始充满激情，满怀远大志向，渴望实现当将军梦想的我，训练成绩很快又上去了。在全团军事比武中，我荣获了第一名，为我们指挥连侦察班赢得了前所未有的荣誉。班长非常高兴，授奖大会上他鼓掌时把手拍得通红。
　　离别的感觉
班长即将复员的时候，我把自己的口琴和比武获奖证书送给了他。
　　列车即将远去的笛声响了。车窗内的班长强压住泪水，探出高大的身子，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小许，当兵不一定都能当将军，我希望你能！”
　　我使劲地点头。后来，我考上了陆军长春炮兵学院，再后来，我回到地方参加工作，进入了空军航空修理工厂。多年以后，回忆往昔，想起部队的生活和那群质朴而实在的战友，怀念部队的一切，因为它曾是我成长的摇篮，并在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时，奔腾澎湃过我身心所有的脉络。从军经历在我人生旅途中已成为一座永远闪烁光芒的灯塔，照亮着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