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鸟”的“疫”飞冲天路

本报记者　吴琼
　　在这个骄阳似火的7月，Z15（AC352）型“吉祥鸟”直升机终于迎来民航局颁发的型号合格证，在中法两国的联手研制与期盼中，正式获得民用市场的“入场券”。
　　铁翼雄兵聚，祥鸟齐鸣飞。近年来，随着国家国民经济发展和航空应急救援装备体系的发展完善，航空工业直升机研发能力和产业得到空前发展，AC352型号的问世更是填补了中国民用直升机7吨级谱系空白。
　　作为一个中法合研的世界先进中型多用途直升机，AC352的“出场”便是焦点——2014年，在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法国总统奥朗德的见证下，双方签署了联合生产1000架的批生产协议。同年9月，在第三届中国天津国际直升机博览会上，AC352首次亮相就俘获了行业内外的青睐，大家在它“俊朗”线条的外观下，对其优异性能和广阔的市场前景也充满期待。
　　欣喜与期待杂糅下，国内外合作研究的“难”与“易”也凸显出来。空客直升机公司作为直升机行业领军企业，一直以来有着诸多技术优势，而中国航空工业旗下的直升机所、哈飞作为合研试制单位，更是精锐出战。但一个新机型的研制，历来都是“十年磨一剑”，其中的复杂与艰苦，难以预估。
　　2019年，AC352终于“破茧成蝶”从研制走入适航取证的试飞之路时，时间已过去了5年。可谁也没有想到，当AC352终于站在了申请人验证试飞的起点，新冠肺炎疫情席卷而来。
　　试飞三年，只为“疫”飞冲天
　　回首3年前的冬日，2019年12月19日，在建三江机场的冰雪严冬中，AC352正是从这里开始，走出了“申请人验证试飞”的第一步。
　　试飞之初，航空工业哈飞该型号项目经理李毅恒回忆说：“‘箭’一旦开了‘弦’，别说疫情，就是下刀子，我们也要保节点”。高温、高寒、次高原，爬升、低速、可靠性……在申请人验证试飞中，AC352累计完成458个试飞科目，422.5飞行小时，同时完成局方并行审定试飞36.65小时。
　　2年5个月的试飞中，由航空工业哈飞和航空工业直升机研究所等单位组成的联合试飞团队克服疫情不利因素影响，科学策划，抢抓优势资源，高效完成了诸多复杂环境下的试飞工作，使AC352的优异性能得到充分验证。
　　李毅恒回忆说：“外场100天没回过一次家，真的打破最长的出差纪录了”，但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和AC352长期“绑定”的人，试飞保障团队涵盖了来自哈飞飞机设计研究所、项目管理部、工程技术部、采购物流中心、科技信息与标准化部和试飞站等单位的20多人，他们和“隔壁战友”直升机所、中国航发东安等单位的试飞保障人员一起，陪伴AC352度过了“高寒”“高温”，看遍了建三江和栾城两个机场的日升月落、云卷云舒。
　　从严寒的东北建三江，到盛夏暑热的河北栾城，从“荆楚门户”之称的湖北荆门，再到“凉都”贵州六盘水，试飞地域横跨南北，团队小伙伴们也马不停蹄陪伴这只“吉祥鸟”奔波不停。
　　在试飞阶段来到贵州六盘水机场进行次高原试飞的时候，正是整个试飞任务最密集、强度最大的阶段。滑跑着陆本来对轮胎的磨损比较大，一次航后排故时，大家尝试了几种方案排除了其他故障因素，只能面对“无情的事实”——必须尽快更换轮胎。但疫情当前，人员初次进入贵州已耗费时间精力协调才正式开启工作，现在要异地调运备件，以往的物流调运也行不通，一场“背着轮胎千里奔赴”的故事就此上演。
　　作为整个试飞阶段负责调解各方的“大管家”，李毅恒回忆说：“疫情的因素不可控，但是任务开始一天，我们就竭力想把耽误的时间追回来。”所以在哈飞的紧急协调与决策后，后方的小伙伴就立马启程，披星戴月“背着轮胎”开始了赶路和接力，在试飞保障团队的同心协力下，不到24小时的时间顺利调换好了备件并组装到位，确保了次日试飞的顺利进行。
　　“试飞3年，也赶上疫情3年。”他们曾经也觉得泄气，也为型号的如期取证感到深深担忧，试飞保障团队在几度转场、历经多次隔离与家不能回的“窘境”，其间的苦与难，只有回忆的时候才能稍显轻松。
　　“挫折让我们成长，越挫越勇算是我们航空人的本色吧！”这些坚毅且乐观的东北汉子们面对外场试飞的点滴回忆，用行动告诉我们——“没点困难怎么敢叫自己一声航空人”！
　　走南闯北，与“吉祥鸟”一起
　　度过的严寒酷暑冬天的建三江，零下30多摄氏度。这是个什么概念呢？“95后”机务孙智梁深有体会地说：“手拿出来不到3秒就会冻得没有知觉。”为了验证直升机的高寒性能，在没有机库条件的建三江机场，裹成“粽子”的室外工作只是开始，工具零件也都纷纷“罢工”。就拿定力扳手来说，上面的电子数显在寒冷的室外根本无法精准显示数值，而且由于一些工作涉及细小零件和精密操作，很多时候机务人员工作时不能佩戴手套，所以每隔2、3分钟就要把手放在衣服里捂一捂，稍微缓解后再拿出来继续工作。
　　而且，由于螺栓和螺母材质不同，在热胀冷缩的作用下，它俩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零件工具集体“闹起了脾气”，让平时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工作，艰难了十倍不止。跟寒冷斗智斗勇的他们，借来十几个吹风机，把工具吹热后赶紧工作，“用1、2分钟赶紧加热再缓10分钟”，如此反复，才保证了检修的顺利完成。
　　团队里“只带了冬装就出了门”的空中机械师闫军说，刚开始还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后来只能“欲哭无泪”——突如其来的疫情不仅延缓着试飞的进度，也让家人邮寄的物资迟迟无法抵达。随着冬春的轮替，保障团队里的大家马不停蹄切换着衣物的“混搭”模式。春季逐渐炎热的机坪炙烤中，闫军打趣说：“今天皮衣配工服裤，明天皮衣配运动裤……为啥皮衣不换？嗨，那当然是皮衣不用洗……”自嘲的回忆里，是我们无限的敬意与感动。
　　经历了“冻得刺骨”的建三江，还得再去“热得欲哭无泪”的栾城走一遭。
　　盛夏时节的机坪，被大家戏称为“一年中最容易瘦的地方”，李毅恒回忆说，“天气热得让人没胃口不说，30多摄氏度的天、50多摄氏度的地，一烤一蒸，整个人都要缩水一圈，但只有我们扛住了，我们的机型才能扛得住。”当然，除了极寒极热，还有外场人都不得不面对的台风、大雾等天气状况。
　　一年四季，试飞保障的战场上，每天都有新问题，时刻都有新挑战，但好像不曾听过试飞保障团队的大家有什么抱怨，工作结束后，依旧是复盘总结。休息时间干嘛？他们说：“当然是一起去打个球、喊两嗓子再出点汗，第二天工作状态更好。”这是他们陪伴AC352奔波忙碌的春夏秋冬，也是充实而又充满希望的悠悠四季。
　　然而，白天，他们是最勇猛的战士，晚上，他们变成了最孤单的离乡人。
　　1997年出生的孙智梁称自己是个“快乐的单身汉”，但他也有自己最大的牵挂，“出差的时候，我和奶奶每两三天就要视频一次，每次我都告诉她‘没事别打电话啦’，可是每次又忍不住要听她唠叨……”
　　今年3月27日，机械师闫军本应该回到哈尔滨举办婚礼，可因为试飞节点与疫情的双重原因，订好的婚期从3月延迟到5月，结果临到跟前又推迟了……
　　终于，大家等来了捷报频传的夏天。5月12日，随着该型号完成局方专项审定试飞最后一个试飞科目，标志着AC352直升机局方审定试飞全面完成，适航取证进入倒计时……那个曾经穿着厚夹克在炎热机坪挥汗如雨的闫军，终于与AC352 一起回到哈尔滨，在6月完成了与未婚妻推迟已久的婚礼。7月9日，团队迎来型号最终TCB（型号合格审定委员会）会议，给所有试飞工作划上完满句号。
　　如今，已为人夫的闫军和取证迈向市场的“吉祥鸟”AC352，恰如航空工业战线上许许多多的型号与陪伴他们诞生成长的人们，历经坎坷，初心如磐。
　　朝霞暮霭、星辰日月。为手边的事业，他们站在离梦想最近的地方，为了一只只吉祥鸟如“铁翼精灵”扶摇直上，他们把思念与悲伤，藏在深夜的工作笔记里，落在焦虑的不眠之夜中，掩埋进滚滚岁月，如果不是这场“集体回忆”，也许会被新的任务和挑战冲刷淡忘。
　　7月的哈尔滨，没有内陆的燥热，有的只是清朗的朝霞和那群同样心怀明朗的人们，但风霜雨雪中，这特殊的“疫”来“疫”往的艰辛旅途，我们不会忘记他们的精益求精、越挫越勇，跨越千里，铸尺量天。
　　取证当日，在“吉祥鸟”AC352俊美无比的侧影中，试飞保障团队队员们拥抱在一起与机型合影，他们说，回忆里的此间种种，是使命与责任带给他们的考验，也是天地间，回馈于他们的无比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