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贫穷却快乐的旧时光

尹涛
　　读洛瑞·李的《萝西与苹果酒》，我心里不时升起阵阵暖意，直想击节感叹：那贫穷却快乐的旧时光啊！
　　洛瑞·李出生于1914年，也就是一战爆发那一年，三岁时，随母亲定居在英格兰中部科茨沃尔德的一个小山村。科茨沃尔德地区有众多中世纪留存至今的村镇与城堡，被誉为英国最美乡村。洛瑞在那里度过了童年与少年时期，直至19岁那年离家前往伦敦。多年后，洛瑞·李已成为著名的作家、诗人和编剧，有“英国当代首屈一指的作家”之誉，他在不惑之年写下了《萝西与苹果酒》一书，沉浸在故乡与童年的过往之中。
　　在洛瑞的记忆中，那个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山村，是不乏神奇有趣的。小村里有一众好似故事里走出的人物：与洛瑞家比邻而居的瓦隆奶奶与特里尔奶奶，一个会酿美洒，一个会讲故事，两人只要出门，都要整整齐齐地着上19世纪的盛装。在洛瑞眼里，她们都是最后一代能让年龄点缀自身尊严的老人，二人却不知为何竟势同水火；“来自佩恩斯威克的珀西”则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花花公子，他常常翻山越岭而来，穿着旧式的礼服大衣……这些人也给山村平凡的日子抹上了几笔不寻常的色彩。
　　每年的各种节庆则为小山村带来许多欢愉。村民们穿上漂亮的服饰，兴致勃勃地参加化装舞会与化装游行，并品尝免费的小圆面包。
　　一年一度的唱诗班郊游与冬季里的教区茶话会暨文艺演出也都让人充满期待。随着时代发展，唱诗班郊游从乘坐马车变成汽车，从唱诗班小范围变成全体村民参与的盛事，去的地方也越来越远；教区茶话会上则既可以品尝美食，也可以观赏各家各户精心打造的文艺节目。
　　洛瑞记忆中的小山村是活泼生动、绚丽多姿的。但最令他难忘、久久萦绕于怀的还是那贫穷却温暖的家。
　　洛瑞的家原是有些复杂的。他父亲本也出身普通，但魅力与野心却都高出常人一筹，趁“一战”之机，他去了伦敦，成功实现了阶层跃升，却把两次婚姻孕育的七个孩子都丢给了洛瑞的母亲，只寄来为数不多的生活费。洛瑞的母亲对爱情信仰坚定，领着七个幼小的孩子租住在小山村的石屋里，等待爱人回归。他们一家八口粗茶淡饭度日，冬天卧室没有任何取暖设施，但爱与温暖在这个家里并不匮乏。
　　在洛瑞的记忆中，满满都是母亲的善良和她对孩子们一视同仁的爱，是兄弟姐妹们手足般的相亲相爱。天气晴好时，母亲会领着他们到山谷更深处远足，采摘坚果、野果并野餐，或是到舅舅家走亲戚；寒冬时节，一家人围坐在厨房里，边聊天边做些消遣，母亲做剪贴，姐姐们为自己做些小配饰，更小的孩子们做功课或玩耍，家里的气氛总是暖意融融。而当三个姐姐成年后，为了继女们的幸福，母亲也是苦心张罗。
　　多年后，洛瑞已从当年的幼童成长为19岁的青年，哥哥姐姐们也早已离开了家。在洛瑞眼里，家乡的村子变小了，村子所处的山谷也变得让人不屑一顾了，他心里升腾起各种古怪要求，却极少能在当下的情境中得到满足。于是，他也离开了家，去往外面的世界，并最终在广阔的世界里闯出了一片天地，实现了人生价值。但怎样的功成名就也难抵消一个人内心深处对故乡与童年的牵念，于是，人到中年，洛瑞写下了《萝西与苹果酒》一书，娓娓倾诉对往昔岁月的深情，他诗一般的语言与质朴的情感深深打动了无数读者，也包括我。
　　如果你有时间，不妨也可以翻翻这本书。读它，不仅可以了解一些异国人文风情，更因为有些东西能唤起我们内心的共鸣，让我们在喧嚣的生活中悟到一些真谛，诸如有些东西，不是金钱、地位，也不关乎名誉，但却值得我们视若珍宝，永远长存于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