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无月我还回 2020-10-16 

  

任重
  小的时候,读“月是故乡明”时,并没有什么的感觉;年轻时,还读“月是故乡明”,感受也不怎么深;直到老了,才真正体会到了家乡的明月。
  很多年没有回家乡过中秋节了。其实,今年这里的中秋是看不到月亮的。阴雨蒙蒙,寂静的夜晚有些茫茫烟雾。放眼望去,只是隐隐约约能见到九峰山高大雄伟的身躯,即使是梅花岭镇上的街灯,也只是闪烁着晕圈的黄光。
  我走在小镇上,背负着淅沥沥的小雨,耳食着歌厅不时传来如吟如唱的歌声,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地走着……
  “尘中见月心亦闲,况是清秋仙府间。”带着这份淡淡的清闲,走在这无人问津的小街上,虽然今夜无月,但心中依然有着一轮明月。
  我不知道杜甫当年是如何写出“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诗句,或许是因为客居异乡而眷念亲人,或许是因为功业未成而不敢回家,又或许是失诺他人而又倍增追忆……但不管如何,都是饱含着诗人浓浓的思乡之情。是啊,年到中秋,意味这一年将接近尾声。花已开过,果已结了,叶也散去,该努力的努力了,该收获的也收获了。“鱼蹦深塘客奔家”,和亲人团聚,一起分享奋斗的果硕、世界的精彩和人生的幸福。
  我的少年和青年的初始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留过我的天真、汗水、辛酸和一些别人听不太懂的故事。
  我的家是一个当时称之为“四属户”的,我至今也不明白这个名称的含义,只知道爸爸在武汉市工作,家里没有劳动力。于是,哥哥中学还没毕业就回乡务农,为的是让我和妹妹安心读书。
  也是一个中秋的夜晚,妈妈做好了南瓜粑粑,说是给我们兄妹过节。然而,却没看到哥哥,我们四处寻找,直到月近头顶才看到哥哥热汗淋漓地跑回。原来,哥哥收完工去了十里开外的供销社,买回了4个当时五分钱一个的形似月饼的“法饼”。我们全家吃着南瓜粑粑和“法饼”,欣赏着美丽的圆月……而今,哥哥已去天国,我透过云层似乎依然看到了明月下哥哥的身影。
  长大了,读书了,后来又参加工作,慢慢也就回来少了些。这家乡的山、家乡的水、家乡的人,还有这家乡的月,都如同久违了的亲人,使人魂牵梦萦。
  这些年,家乡巨变,被划入长沙市区以后,家乡的青山绿水成了城里人旅游、度假的好去处。春天,花海飘香;夏夜,荷塘蛙唱;秋日,稻漾金波;冬晨,雪映朝阳……家乡的一切是这么的美好,这不由使我更加眷恋并为之深深地祝福!
  在这中秋之夜,依然会有相隔异地的人难以团聚。他们望着异乡的明月,虽然美丽,但仍少了那份家的感觉,少了一份甜蜜与温馨。纵然身在他乡异国,也不管周边有多么的繁华热闹,游子的心却总是会回到自己的故乡。思乡,就像一杯浓浓的茶,苦涩中透着淡雅;思乡,就像萨克斯的声调,深远、悠久,给你怀望;思乡,就像三月的微风,温顺而令你激动。
  月是故乡明。对我来说,故乡将永远是一帧珍贵的水墨丹青,不能置身于画,但却永远珍藏在心。虽然走过了好多山水,也蹉跎了不少岁月,但每次驻足,总会有一缕乡情在心萦绕。
  雨已下得很大,但我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秋寒;雾也越来越浓,而我依然觉得是皓月当空。夜深了,我依然慕望着故乡的山水。此刻,我想起了诗经《子衿》中的几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想到这,我百感交集,在这南方的夜、中秋的夜,面对这潮湿而漆黑的天空,我仍感觉到了满天的明月。我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自己:今年中秋虽无月,明年无月我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