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树 2020-08-14 

  

杨胜
  心理上,每年夏天是自五一假期开始的。因为这个时候,小区里满树的樱桃渐渐红了,飞快地水灵起来。转天个头较昨日大了一圈,红红的樱桃在枝头鲜亮的摇摆,到处的绿树绿叶营造的绿意忽然间明亮、温润起来。
  小区位于南京市江宁区,而小区里的樱桃树都是从湖北襄阳带过来的——2005年,609研究所从襄阳搬迁到南京的江宁,很多家庭不约而同带来樱桃树苗,于是远方的樱桃树苗和远方的人一起,在南京江宁区这个叫“楚襄园”的地方安家落户。樱桃树和人一样,没有一点的水土不服,不过一两年、两三年吧,小区里的樱桃便陆续挂果了,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甚至引来了南京市电视台的记者进行采访。
  樱桃树是个适应性很强的植物,在襄阳隆中山的邻近之处,那个曾经叫“樱桃沟”的地方,每到春天四、五月间,樱桃花烂漫,红云翻滚间,绿叶往往成了点缀。樱桃红了时,勤劳的农人家家忙碌上树下树地采摘樱桃。一个个篮子,里面鼓鼓的,一簇簇樱桃,或三个、或五个,饱满着,娇艳着,馋着襄阳人的眼。刚上市的樱桃贵着呢,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殾能要上十块钱。吃着吃着便宜下来也能要上四五块。所谓的“樱桃好吃树难栽”其实应该是“樱桃好吃果难摘”,摘樱桃是个要爬上爬下挺耗神的活计,价钱低了真对不起人,更别说樱桃是真正的时鲜水果,果期也就一两个星期。
  在上世纪60年代,三机部六院九所(也就是当时的609研究所,现在的南京机电液压研究工程中心的前身)在樱桃沟扎根三线建设,给这贫瘠的樱桃沟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里漫山遍野的红樱桃,也给了辛勤的航空建设者们以无尽的欢乐,及至于成为某种精神的慰藉。所以顺理成章,樱桃沟里的樱桃,便随着搬迁的航空人千里迢迢来到南京安家落户,成为小区里一道显眼的风景。
  所以,每年的五月,樱桃便填满心灵。早上上班,时间稍有充裕,便停下车,按下韧性的樱桃枝条,摘下几粒、一捧的樱桃,完全是果树主人的感觉,人都是飘然的。晚上下班归来,也会不客气地踮脚采摘,路过的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樱桃树当然是有主人的,主人的所有权也是得到大家的承认并尊重,于是当主人家大张旗鼓地采摘时,有路过的邻居、同事(单位小区都是熟人),主人热情相邀必不可少;路人采摘,遇到主人经过,不好意思的反而是主人,“尽管摘,吃个新鲜”。樱桃因位置高低、受日头照射不同,成熟期持续十来天,于是招来不少的鸟雀叨啄,于是主人便想办法了,大都是找来大的床单,将长得密集的枝条聚拢,围裹起来,形成一个一个的大包袱。
  大约今年的雨水太多的缘故,我是没有太感觉到樱桃花的盛开。日子平淡无奇地过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细细想来,哦,是我错过了樱桃花了?是我错过了樱桃果了?
  下班回家特意留意了一下,路边的几颗樱桃树依旧是叶绿果红,过去网住树枝不让鸟啄的网,今年分外的大,网住了大部分的树枝。裸露在外的少数几个散枝,让我摘取樱桃的热情,突然间散去。
  于是,今年的樱桃季,虽然走过那熟悉的樱桃树边,也还是那绿树围裹的红妆,但是充盈于胸腹间的醇厚的味道,那种浓密的绿与灿烂的红填塞于心灵间的凝固的形象,那种仿佛没有和樱桃沟分离八百公里的那种自我麻痹的感觉,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