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2020-04-03 

  

王辉

清明,是一个“风清景明,慎终追远”的日子。每当清明节来临之时, 总能勾起我对往事的追溯和对父亲的缅怀,总能升华我心灵的惆怅和感叹。

“逝者已去,生者祭奠。”自从20年前,父亲因病去世后,每年的清明节我都会前往郊区的常羊山公墓去扫扫父亲的墓碑,献上一束鲜花,表达对父亲的缅怀与感恩。

前几天去看望母亲,发现阳台花架上的那盆金达莱开得正艳。这种花是父亲生前最喜爱的花,只要照顾精细, 它能四季常开。父亲喜欢养花,我是从开始记事起就知道的,但父亲为什么喜欢养花?我是35年前的那一天才得到答案的。那天,我无意间在写字台抽屉里发现了一个《残废军人证书》, 方知父亲头部左侧负过伤。听母亲讲, 那是父亲在解放太原的战役中不幸被飞来的弹片击中头部,当他在野战医院苏醒过来的时候,才得知自己还活着,但身边的战友却倒下了,他们为了共和国的诞生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同时,父亲也被告知,有一块碎弹片击中了脑部要害部位不能取出,那块弹片要常驻在那里,伴随父亲的余生。我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喜欢养花了, 他是以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用这种方式来舒缓头部的伤痛。

小时候,我总是想不通,每当春暖花开的时候,邻居家的叔叔总是带着自己的儿女去爬山踏青,夏天带他们去清姜河里游泳,秋天又带他们去山里打板栗。而我的父亲,整天就知道上班,根本不知道儿女的心思。我听母亲说,在我高二那年,他的战友曾建议让我去参军,但被他婉言谢绝了。他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呢?我知道,他一门心思要我上大学,但您知道,我是在部队大院长大了,是军人的后代,对军营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我想我可以先当兵再考军校。

直到那一天,我知道了父亲的头部带着伤痛,我之前对他的抱怨、对他的不满和疑团,就像那初春河道里的冰雪被春暖消融了。我知道,他爱自己的事业,也爱自己的儿子。从那一天起,我感觉我变了,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不再对他提出过分的索求, 我开始学习之余做家务。有时候,看着他忙碌了一天倒在床上不能安然入睡,我便学着电视上盲人按摩的样子给他按摩头部,直到他睡着了,发出阵阵的鼾声。

我至今心里忏悔,忏悔在父亲重病住进医院的最后时段,我没能多一些时间照顾他,因为我担心请假时间太长,可能会失去得来不易的工作, 因为不上班就没有收入,就没有钱还房款……父亲,您能原谅儿子吗?

清明节就要到了,我不知道去冬今春的这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何时能够结束,我也不知道清明当天我能否如愿去公墓为父亲献上一束鲜花。但我此刻能够做到的是,写成这封永远发不出的,给父亲的信,以此表达心中那份缅怀和惆怅。

我又翻开了父亲留下的那本相册, 这里面留存着父亲从参军到去世前的珍贵照片,其中有一张是父亲60大寿那天照的,西服左胸前挂满了各种立功章、纪念章,足足有十多枚。父亲面带着笑容,心里满满的荣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