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若尘 2023-05-12 

  

张悦阳
  被公认为现代科幻小说开山之作的《银河帝国》,自1942年短篇陆续问世以来给予大众无限的遐思与想象,它空前的想象力和无限宏伟辽阔的宇宙画卷滋养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包括对阿西莫夫推崇备至的《三体》作者刘慈欣。而阿西莫夫笔下的基地系列,正是从银河系边缘的小小端点星写起,一点点铺陈开银河帝国的面貌:一个在人类掌握空间跃迁科技后,整个银河旋臂尽在掌中的全盛帝国。
  谁也没有想到享受了两万年繁荣昌盛的帝国会有衰败的一天——但心理史学如此预测!提早了两百年!在所有人沉湎于帝国的荣光会永远持续的幻梦中之时,哈里谢顿创造并发展的心理史学基于全体人类对未来历史走向的影响进行预测,而为了缩短预测中的帝国衰落后长达万年的文明荒芜、各方混战的黑暗时期,谢顿拟定“谢顿计划”,并倾尽一生在银河边缘的端点星创立基地——远离银河中心,保存着一丝微弱的,甚至是最后的文明之火。
  小小的银河边缘的端点星面临着层出不穷的生存危机:繁盛帝国一朝轰然倒塌,银河边缘的星省宣布独立,这些重生而急需资源的强邻虎视眈眈,既武力压迫又联合封锁,没有矿藏又没有武器的端点星战战兢兢在夹缝间谋求发展,制衡之道与“谢顿计划”预测的一模一样。好不容易点亮科技树谋得平等地位与各方势力周旋博弈,又小心翼翼不能暴露核心科技,一步步借助科技同盟稳固大量的民众支持,进一步铺平商业扩张的道路,又与“谢顿计划”不谋而合。帝国外部坍塌内部腐化的时期,只剩小小端点星保留着完整科技树的传承与发展,科技与工业产出新奇的商品,行星商人不厌其烦地往返于各个星球,兜售、叫卖、建立交流,帝国首都川陀都无法发号施令的银河系外围,端点星货币却畅通无阻、价值最高——至此,已经稳定建立邻里和平联盟的端点星,通过商业扩张,逐渐从银河系最边缘,掌控力一路向内部发展,“谢顿计划”被几次验证其正确性,形势一片大好,千年“谢顿计划”仿佛可以一直这样平稳地运行下去。
  终于,基地解决生存危机,成长为新兴的蓬勃经济体,可这又引来了银河核心旧帝国的忌惮与攻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两万年前统一银河的帝国舰队虽无旧日风貌,但仍拥有几倍于端点星的硬装备实力与势力范围。这一次,新兴的银河外围商业王国端点星面临着帝国最后的强悍,人们惶恐地再次寄希望于“谢顿计划”的安排度过危机……可是这一次危机度过了,“谢顿计划”再次被加强神化,之前英勇战胜旧帝国的端点星人民逐渐生出怠惰,盲目信任“谢顿计划”,酝酿出最致命的危机……
  科幻,但并不冰冷的笔触,书写着一个个出现在历史舞台的人物,或挽大厦于将倾,或杀伐决断于阵前,闪耀着人性的光芒与灵慧,也有着痛苦的纠结和愧疚,一颗颗星辰出现又退场,讲述着帝国的衰灭与新兴势力的崛起,银河幕剧一直在上演。阿西莫夫的笔下既有未来世界钢筋铁骨铸成的科技美学,又有人文历史的温度与追求,正如拥挤热闹的银河系,繁星若尘,不断闪烁,构成一幅完整的宇宙图景。
  作为航空工业的新人,现实中亲眼见到科技美学下的庞然大物拔地而起的震撼无法描述,八十年前阿西莫夫的笔尖仿佛就在眼前。科幻是地球上的人们向太空投去的一个美丽的疑问,航空工业却是脚踩实地一步一步实现那些过去遥不可及的幻想的天梯——路虽陡难,但行实事,日久必到。畅想,却不虚妄;实际,而不缥缈;认真,从不懈怠,正是基地系列中刻画的人类精神绵延万年,手握整个银河系的原因,物质会腐朽、帝国会衰落、时代会不停变化,但精神永存。
  仰观宇宙之大,星辰之多,总令人心驰神往;而真理无穷,总值得我们倾尽所有去追寻。这正是基地系列带给我的震撼。在一切篇章的末尾,持续近千年的“谢顿计划”宣告失败,但人类从未被真正打败。崔维兹转身决然地走向银河深处寻找破局答案:“纵使如此,我也一定要去寻找——就算万千星辰令希望渺茫,就算我必须单枪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