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跑 2022-03-18 

  

牟星
  推开门,阴冷的空气直刺进鼻孔。后脚还想留在温暖明亮的家里,前脚已经踏进了寒冷的夜色——我的夜跑开始了。
  当初同事提出夜跑时,我心头一紧:要练长跑为何要夜晚?可寻思一下,能长跑的时间也就只有黑夜了。没办法,为了锻炼,怕黑的本性就吞到心底吧。
  来不及多想也不敢多想,只能跟着同事硬着头皮扎进黑暗里。四周除了黑还是黑,只听见树叶沙沙作响,配合着越来越快的心跳。
  迎面一阵风,我低着头,顶着风跑。影子不是拉长就是缩短,一会儿被夜色冲淡,一会儿被灯光狠狠地照出,来个《火影忍者》的“多重影分身”。黑夜像许多无形的手,拽紧了我,而我每分每秒提防着黑夜对我的侵袭。
  跑着跑着,抬头一望,与明月撞了个正着,这轮明月令我难忘。月光像一股清流,轻轻地搭在鱼塘上,在白天显得繁杂的水面,此时却像一面光滑的镜子,反射着清幽的光。
  我们继续跑着,愈发感受到夜的魅力。白天生硬冰冷的高楼在夜幕中成了连绵起伏的“山脉”,远处的灯光也闪闪烁烁恰似天上的“繁星”……黑夜是一道挡去白天喧嚣和烦恼的幕布,白天忙碌的人们,终于可以钻进幕布来亲近“大自然”了。黑夜也洗净了我一天的压力和疲劳。
  奔跑,不再是夜的遮蔽,黑的无奈,而是跑得酣畅淋漓、灵魂激荡。白天的喧杂,车流的肆意,这一切都已远去。跑步也变得不再抽象,不再索然无味,不再只是大汗淋漓,它也具体得可触摸可亲近,可连接无限。疾跑的脚步磕打着冷清的路面,窸窣声混合着跑动的节奏,细细缕缕进入耳中。
  一路跑来,我会看到忙碌的环卫工人打扫落叶、遇到恋爱中的情侣在依依不舍地分别、看到老年人悠然地散步,偶尔也会窥见路旁高树上小鸟喁喁细语,这就是我的夜跑。
  后来,只要有时间,我们都会夜跑,每次都能发现白天忽略的风景;夜风送来了蜡梅花香;藏在一丛草里的虫鸣;随手一甩,摸到一把树叶上的清凉露珠;阿姨们欢快的广场舞;迎面而来另外几个夜跑的人,相视一笑地擦肩而过。还曾发现过两只雏鸟,在黑夜中迷了路,循着灯光来到了体育场透着光的玻璃展板上。我们对视一笑,静静地看着两个“小客人”,不去打扰这黑夜的精灵。很多在匆忙中被我们忽视的东西,在黑夜里,闪着温暖的温情。我不再惧怕黑暗,夜跑带给了我另一双眼睛。
  记得有一个人问上天,既然那些景物那么美,为何要将它们藏进浓浓夜色里?他很快得到了答案:原来,那些景色期待的是一双会发现的眼睛。